第一百一五章久病床前無親人（七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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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瀲瀲被木星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，脫口而出：“吃你。”
又出醜了。
木星野眼中微有笑意：“我不好吃。吃面吧，我知道一家面館不錯。”
啊，這是把我當成吃貨了吧？是吧是吧？曲瀲瀲心裏雖是這麽想，但毫不猶豫地點頭：“你請！”
面館不遠，就在法院背後的小巷子裏，藏得比寶庫還深。踏進大院的門，走一條破破爛爛的小道，途徑垃圾桶三個，鉆進漆黑的樓道，上三樓，才終於到地方。
不過這面真是好吃。曲瀲瀲只咬了第一口，就把一天的煩惱全部忘掉。鮮美的觸感在口中，差點上演一出真人版中華小當家。
“你也看我啊，快吃啊。”曲瀲瀲含糊不清地說。
木星野挑了一筷子面給她：“嘗嘗山椒味。”
“謝啦謝啦。”曲瀲瀲吃得興起，不住地點頭：“山椒味道也是不錯哦。”她不知道，嘴唇被辣椒刺激得紅艷艷，帶著一層光，漂亮得像是烈焰。
木星野面癱多年的臉出現一絲松動。多年前的大學辯論會上，那個機敏善辯的最佳辯手，又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。以為就那麽錯過，沒想到，兜兜轉轉還是碰上了她。
“咦，你怎麽不吃啊？”曲瀲瀲奇怪地問，“是太累了嗎？”
木星野略垂下眼皮，收拾好心情，說：“是，今天這案子，有些難處理。”
曲瀲瀲放下筷子，擦幹凈嘴：“我們聊聊吧。”面館這時沒什麽人，悄悄聊一下工作上的事，不會有什麽問題。她把從秦禎那裏聽到的案情大略地說了一遍。
木星野說：“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案情。這兩家人，呵呵，吵鬧這麽多年，也算是奇葩一家人。”
“我想知道，張小檸的父母在照顧她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很肯定的語氣。
曲瀲瀲奇怪了：“不是親生女兒？”
“是，但是老兩口嫌麻煩，找了個療養院，送進去了。”木星野唇角有個很小的弧度，仿佛是嘲諷的笑：“久病床前無孝子。我看，連親爹娘都沒有。”
曲瀲瀲一想到若是自己成了四五歲的小孩智商，整天流鼻涕要糖的模樣，先就驚悚了一下。畫面太美不敢想。
“可是，她父母年齡也大了，照顧不過來也是真的吧？”曲瀲瀲提出自己的想法，“何況，夫妻之間有相互扶持的義務，袁堅這樣撂挑子，也是不對的。”
木星野問：“現在，是兩個法律關系混在一起。張老夫婦不允許袁堅離婚，但是要求分割財產。袁堅正好相反，必須離婚。”
“財產呢？”
“財產分割也是談不好。女方父母要求百分之九十的財產都歸女方。”木星野比了一個九的手勢，“袁堅堅持不分財產，只是每個月給撫養費。”
這簡直是天壤之別。要案子調解，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嘛。曲瀲瀲單手撐著額頭，一臉痛苦狀：“這案子你們法院直接判了吧？你是承辦人啊，直接判了，別來司法所。”
“你知道我們把這種案子叫什麽？”木星野微笑，“叫碳圓。”
挺形象的，看著小，拿在手上燙手，又沒地方扔。曲瀲瀲也笑了：“你們不可能只有這一個是碳圓吧，以前怎麽處理的？”
“調。”
木法官不僅面癱，還惜字如金了。曲瀲瀲不死心地追問：“袁堅要求離婚呢？”
“我覺得應該判離。”
曲瀲瀲差點跳起來：“你這不是鼓勵男人拋棄糟糠妻嗎？”
“離婚，每個月按時給贍養費。這個條件，袁堅是能夠承受的。”木星野說，“把贍養費的標準提高點就行。”
曲瀲瀲的頭甩得像撥浪鼓：“不行不行，這完全是鼓勵渣男嘛。我聽秦姐說，袁堅做生意的，手頭還是有幾個錢。要是人人都這樣，老婆有點問題就離婚，那女人還活不活了？”
越說越動氣，曲瀲瀲對木星野的好感已經跑到九霄雲外。男人都是這樣的嗎？要是每個法官都像木星野這麽考慮，女人還有沒有活路啊！早知道當初就考到法院去，好歹能造福女性同胞。
木星野有一絲無奈：“你別激動。這不是在想辦法解決嗎？”
“如果解決辦法是要犧牲一方的利益，委曲求全的話，這種解決辦法不如不要。”曲瀲瀲有些激動，都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。
面館老板從廚房伸出腦袋：“你們兩個，吃完沒有？我要關門打麻將去了。”
“打打打，就知道打麻將。廚房亂七八糟都是我收拾，你怎麽不打死了？”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板娘當即回頭怒罵。
廚房傳來一陣叮鈴哐當的聲音，老板也怒了，沖出來想要打老板娘：“你少說兩句，小心我打死你。”
曲瀲瀲真是目瞪口呆。吃個面也能遇上夫妻打架。這是勸呢，還是不勸呢？
木星野忙付了錢，拉著曲瀲瀲出了門。大門裏，老板夫妻的爭執聲還隱隱傳來好幾分鐘後，兩人才一前一後走出了黑乎乎的小巷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，被涼風一吹，曲瀲瀲再大的怨氣也煙消雲散。只是，木星野提出的辦法，她的確不能接受。如果處在張小檸位置的人是自己……曲瀲瀲打個寒戰，這種事想都不要想，太可怕。
“你別太急。”木星野轉過頭來說，眼睛在路燈下像星星一樣閃亮，“總有解決的法子。”
曲瀲瀲悶悶地說：“可是我不喜歡這種方式，要女人委屈。”
木星野停下腳步等她：“難。”
曲瀲瀲有點不開心。木星野大多會肯定她的想法，像今天這樣反駁她，還很少見。曲瀲瀲郁悶地想，這算做什麽呢？為他一句肯定就心花怒放，為他一句否定就不開心，這還沒和他談戀愛呢。要是談了戀愛，不就失去了先機？
察覺出她的神色不太對，木星野問：“你不舒服？”
曲瀲瀲瞥了法官大人一眼，面癱臉上有一絲明顯的關切。她心情依舊不太好，悶悶地說：“這事感覺好麻煩，前途灰暗啊。”完了還大叫一聲，驚起麻雀無數。
“回家吧。明天的事明天再說。司法所明天要調解這事，好好休息。”木星野把曲瀲瀲送到小區門口，看著她嫩滑的臉頰，手臂擡了擡，終究沒有繼續。
曲瀲瀲一心只想著明天的調解，不知道木星野已經經歷一番天人交戰，悶悶不樂地揮手作別。
她一直在擔心，調解會不順利。設想了很多種情景，連張家夫婦可能帶硫酸來都考慮到了。唯一沒想到的情況是，袁堅沒出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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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出醜了。
木星野眼中微有笑意：“我不好吃。吃面吧，我知道一家面館不錯。”
啊，這是把我當成吃貨了吧？是吧是吧？曲瀲瀲心裏雖是這麽想，但毫不猶豫地點頭：“你請！”
面館不遠，就在法院背後的小巷子裏，藏得比寶庫還深。踏進大院的門，走一條破破爛爛的小道，途徑垃圾桶三個，鉆進漆黑的樓道，上三樓，才終於到地方。
不過這面真是好吃。曲瀲瀲只咬了第一口，就把一天的煩惱全部忘掉。鮮美的觸感在口中，差點上演一出真人版中華小當家。
“你也看我啊，快吃啊。”曲瀲瀲含糊不清地說。
木星野挑了一筷子面給她：“嘗嘗山椒味。”
“謝啦謝啦。”曲瀲瀲吃得興起，不住地點頭：“山椒味道也是不錯哦。”她不知道，嘴唇被辣椒刺激得紅艷艷，帶著一層光，漂亮得像是烈焰。
木星野面癱多年的臉出現一絲松動。多年前的大學辯論會上，那個機敏善辯的最佳辯手，又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。以為就那麽錯過，沒想到，兜兜轉轉還是碰上了她。
“咦，你怎麽不吃啊？”曲瀲瀲奇怪地問，“是太累了嗎？”
木星野略垂下眼皮，收拾好心情，說：“是，今天這案子，有些難處理。”
曲瀲瀲放下筷子，擦幹凈嘴：“我們聊聊吧。”面館這時沒什麽人，悄悄聊一下工作上的事，不會有什麽問題。她把從秦禎那裏聽到的案情大略地說了一遍。
木星野說：“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案情。這兩家人，呵呵，吵鬧這麽多年，也算是奇葩一家人。”
“我想知道，張小檸的父母在照顧她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很肯定的語氣。
曲瀲瀲奇怪了：“不是親生女兒？”
“是，但是老兩口嫌麻煩，找了個療養院，送進去了。”木星野唇角有個很小的弧度，仿佛是嘲諷的笑：“久病床前無孝子。我看，連親爹娘都沒有。”
曲瀲瀲一想到若是自己成了四五歲的小孩智商，整天流鼻涕要糖的模樣，先就驚悚了一下。畫面太美不敢想。
“可是，她父母年齡也大了，照顧不過來也是真的吧？”曲瀲瀲提出自己的想法，“何況，夫妻之間有相互扶持的義務，袁堅這樣撂挑子，也是不對的。”
木星野問：“現在，是兩個法律關系混在一起。張老夫婦不允許袁堅離婚，但是要求分割財產。袁堅正好相反，必須離婚。”
“財產呢？”
“財產分割也是談不好。女方父母要求百分之九十的財產都歸女方。”木星野比了一個九的手勢，“袁堅堅持不分財產，只是每個月給撫養費。”
這簡直是天壤之別。要案子調解，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嘛。曲瀲瀲單手撐著額頭，一臉痛苦狀：“這案子你們法院直接判了吧？你是承辦人啊，直接判了，別來司法所。”
“你知道我們把這種案子叫什麽？”木星野微笑，“叫碳圓。”
挺形象的，看著小，拿在手上燙手，又沒地方扔。曲瀲瀲也笑了：“你們不可能只有這一個是碳圓吧，以前怎麽處理的？”
“調。”
木法官不僅面癱，還惜字如金了。曲瀲瀲不死心地追問：“袁堅要求離婚呢？”
“我覺得應該判離。”
曲瀲瀲差點跳起來：“你這不是鼓勵男人拋棄糟糠妻嗎？”
“離婚，每個月按時給贍養費。這個條件，袁堅是能夠承受的。”木星野說，“把贍養費的標準提高點就行。”
曲瀲瀲的頭甩得像撥浪鼓：“不行不行，這完全是鼓勵渣男嘛。我聽秦姐說，袁堅做生意的，手頭還是有幾個錢。要是人人都這樣，老婆有點問題就離婚，那女人還活不活了？”
越說越動氣，曲瀲瀲對木星野的好感已經跑到九霄雲外。男人都是這樣的嗎？要是每個法官都像木星野這麽考慮，女人還有沒有活路啊！早知道當初就考到法院去，好歹能造福女性同胞。
木星野有一絲無奈：“你別激動。這不是在想辦法解決嗎？”
“如果解決辦法是要犧牲一方的利益，委曲求全的話，這種解決辦法不如不要。”曲瀲瀲有些激動，都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。
面館老板從廚房伸出腦袋：“你們兩個，吃完沒有？我要關門打麻將去了。”
“打打打，就知道打麻將。廚房亂七八糟都是我收拾，你怎麽不打死了？”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板娘當即回頭怒罵。
廚房傳來一陣叮鈴哐當的聲音，老板也怒了，沖出來想要打老板娘：“你少說兩句，小心我打死你。”
曲瀲瀲真是目瞪口呆。吃個面也能遇上夫妻打架。這是勸呢，還是不勸呢？
木星野忙付了錢，拉著曲瀲瀲出了門。大門裏，老板夫妻的爭執聲還隱隱傳來好幾分鐘後，兩人才一前一後走出了黑乎乎的小巷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，被涼風一吹，曲瀲瀲再大的怨氣也煙消雲散。只是，木星野提出的辦法，她的確不能接受。如果處在張小檸位置的人是自己……曲瀲瀲打個寒戰，這種事想都不要想，太可怕。
“你別太急。”木星野轉過頭來說，眼睛在路燈下像星星一樣閃亮，“總有解決的法子。”
曲瀲瀲悶悶地說：“可是我不喜歡這種方式，要女人委屈。”
木星野停下腳步等她：“難。”
曲瀲瀲有點不開心。木星野大多會肯定她的想法，像今天這樣反駁她，還很少見。曲瀲瀲郁悶地想，這算做什麽呢？為他一句肯定就心花怒放，為他一句否定就不開心，這還沒和他談戀愛呢。要是談了戀愛，不就失去了先機？
察覺出她的神色不太對，木星野問：“你不舒服？”
曲瀲瀲瞥了法官大人一眼，面癱臉上有一絲明顯的關切。她心情依舊不太好，悶悶地說：“這事感覺好麻煩，前途灰暗啊。”完了還大叫一聲，驚起麻雀無數。
“回家吧。明天的事明天再說。司法所明天要調解這事，好好休息。”木星野把曲瀲瀲送到小區門口，看著她嫩滑的臉頰，手臂擡了擡，終究沒有繼續。
曲瀲瀲一心只想著明天的調解，不知道木星野已經經歷一番天人交戰，悶悶不樂地揮手作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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